春日雜記 Spring Records

1

擠公交的時候，我看向窗外不遠(yuǎn)處的山坡上，油菜花開了。

今年的春天來得很早，但我身處在這個小城，并沒有感受到春日的氣息。熙攘的人群，嘈雜的馬路，連著幾日天氣都沒有放晴，而此時的幾抹嫩黃，不免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在下一站下了車，本就沒有目的地，其實(shí)去哪都無所謂，畢竟總是一個人，我就可以和春天一吻永恒。

我并不是很喜歡尋春，那種泥濘的鄉(xiāng)間小路更是厭惡至極，尤其是昨晚下了雨，但我顧不了這么多，踩著一路的爛泥，我爬到了山腰。2月的最后一天，在這山腰上空空蕩蕩，我俯瞰下方不遠(yuǎn)處的馬路，車輛川流不息。我朝著油菜花叢走去，嫩黃將我包圍，我很享受此刻，享受著似乎從來就沒有擁有過的美好。我只是看著不遠(yuǎn)處的小孩，在油菜花叢中嬉戲，父母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或許，他們也是來尋春的。

可我沒有父母。甚至在嬉戲的時候，也沒有人陪著我。我可以數(shù)的清和父親一起出去的次數(shù)，一共四次，我可以回憶得起母親擁抱我的次數(shù)，一共一次，我甚至可以記得這么多年發(fā)生在我身上苦痛的一切，用零散而又不富含營養(yǎng)的文字記述的無數(shù)個夜晚的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，我好像沒有父母，我好像又有他們。我站在山腰上，我身在花叢中，不愁飽暖，這是別人對我說的。

我渴望春天親吻我，他可以脫去我沉穩(wěn)開朗樂觀幽默的外套，享用我的身軀。我渴望我能被愛撫，我渴望被擁抱，我渴望有人會把油菜花束成花圈戴在我的頭上。我記得清母親撫摸我的次數(shù)，一共六次，我記得清父親擁抱和鼓勵我的次數(shù)，一共零次，我甚至記得在我難受而快要歇斯底里的時候，他們一同用生命威脅我的時候，像我發(fā)了瘋似的我踩倒了所有的油菜花，我折掉了所有的油菜花，我從此知道了，沒有一個春天屬于我。

這一年來，所有人都說我成熟得像個大人，我并不喜歡這樣的說法。我只是想用這樣的一面來掩飾自己脆弱而幼稚的內(nèi)心，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，我這個人不會自卑，說不好聽點(diǎn)，就認(rèn)為自命不凡。我有時恨我自己，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，為什么不能接受這樣一個破碎的家庭，這樣的父母。我不知道，甚至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，我也不可能會知道，人的性情決定他的命運(yùn)。我是幸運(yùn)的，起碼和那些山區(qū)的孩子比較，和其他貧窮國家的孩子比較，我的確是幸運(yùn)的；我是不幸的，我生在一個小縣城，卻了解了太多太多的事物，有時我寧愿做一只井底之蛙，我會像小混混一樣那么傲氣，折一朵油菜花送給心愛的人，插在耳旁，我會平凡而又卑微的度過一生，我很快樂，我很幸福，即使我無知，貧窮。

我看著不遠(yuǎn)處的那個小孩，我只是投去羨慕的眼光。我希望他不會像我一樣，而我也不會變成他，因?yàn)槲蚁Ｍ禾焓菍儆谒?，我?a href=http://costaricadining.com/meiwen/renshenggw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人生無論選擇哪條路似乎都得繼續(xù)前行，而他比我更加需要幸福。

我臨走前帶走了一朵油菜花，我把它插在耳旁。我想象著自己被要好的朋友換繞，牽著愛人的手，漫步在一個坐落在小湖旁的靜謐村落石子路上，一旁盛開著油菜。但我并不喜歡油菜花，只是花開讓我覺得無比溫暖。尋春，對我而言，更像是尋求幸福。

我感謝我的小學(xué)班主任，在畢業(yè)典禮上擁抱了我。我感謝我的高中英語老師，在我難過時擁抱了我。我感謝治愈我心靈的所有音樂、小說散文、游戲電影和每一位創(chuàng)作者。我想，我應(yīng)該擁有追求幸福的權(quán)利。

到家時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耳旁的油菜花早已經(jīng)掉了。

2

我談起自己生平的時候，似乎沒什么話題可講，我只是用我狹隘的認(rèn)知為我們間的交流加油添醋，或者使之更加平滑。

春假期間，我的心思大部分放在了網(wǎng)絡(luò)聊天和視覺小說類游戲上，我遇到了很多向我傾訴談心的人，我很高興他們能夠信任我。而我卻似乎擁有著與生俱來安慰他人的能力，大多數(shù)人和我說話時都覺得很舒服，但我不這么認(rèn)為。你甚至都不知道坐在電腦前的人年齡比你還小，你甚至從未聽聞過他的故事，你僅僅只是從他的說話方式了解他；而我也不喜歡被人形容成熟，我并不擅長安慰自己，甚至這么多年來，也不見得多少人安慰過我。我沒有抱怨，也沒有生氣，只是有些失落，直到現(xiàn)在我也沒有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人，包括自己的親人。我喜歡油菜花，但我也厭惡它；或者說，我更厭惡自己，厭惡自己糟糕的性格脾氣，厭惡自己的無能脆弱，或者說，厭惡自己的一切。

就像是Chase無法抗拒Leo身上尼龍香水和麝香混合的味道，荷爾蒙信息素只會在特定的人身上產(chǎn)生作用，而春天就是這個特殊的人。事實(shí)上，很多人都喜歡春天，但我卻更愛夏天，聒噪的白色噪音，就像是埃里奧和奧利弗沉溺于生命之泉，夏天永遠(yuǎn)屬于他們，熱烈而深沉。但畢竟是更愛，對于春日，我并沒有厭惡之情，反之，怎會有這篇雜記？

我并不愿談?wù)?a href=http://costaricadining.com/gushi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故事情節(jié)，這些“照搬”生活的片段，在平凡而的故事背景下，處處戳心，無以言表。家庭，生活環(huán)境，朋友，愛人，所有人都不記得了，所有人都還記得，我們的人生本就是一個圓圈......事實(shí)上，我的確很悲觀，我會為很多事情共鳴，我知道本不該把自己代入其中，但我無可奈何，本就是悲慘世界，雖然生而無才，不夠努力，但活在世上就是無用者。

我的大部分心思都在想著消遣娛樂，甚至擠公交這種事對我來說很是稀有，我像是名副其實(shí)的宅男，準(zhǔn)確說應(yīng)該是：寫著毫無營養(yǎng)的文字，看著悲傷的故事，聽著喪的歌曲，但我理應(yīng)保持清醒，我甚至沒有遵循醫(yī)囑，我沒有服用舍曲林兩個月了。就像當(dāng)初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一樣，我不喜歡春天，因?yàn)榇禾觳粚儆谖?，我甚至覺得沒有擁有他的權(quán)利，我會在冬天凍死，直到下一個冬天，我的墓志銘上會結(jié)一層霜?；蛟S呢？有人在我面前哭喪的時候，我可以從棺材板里跳出來和你出去透透氣，到那時，就別驚訝了。

話說，還是春天來見我比較好，我想聞一聞“歷史氣息”和油菜花混合的味道。不過在那之前，我還有很多事要做。

3

“人的一生是萬里河山，來往無數(shù)過客。有人給山河添色，有人使日月無光，有人改他江流，有人塑他梁骨。大限到時，不過是立在山顛，江河回望?！?/p>

我很喜歡這句話，沒有原因?；蛘哒f，唯一的原因是我覺得他的真實(shí)性和唯美性，就好像我們都希望成為童話故事里的主人公，擁有幸福美好的結(jié)局，但又有多少人能聽雨一世，感時間綿長，世事通透；不過只等雙鬢變白，看光影斑駁，甚至有的人并未等到白發(fā)蒼蒼，先行一步，回望沿著一路走來的江河，也沒有一滴水屬于自己。

我很難放手。就像我還是會讓Chase選擇和Leo在一起，即使永遠(yuǎn)困在一片被詛咒的土地上。就像是埃里奧和奧利弗在羅馬每個不眠狂歡的夜晚，我會讓他們逃走，逃去幸福的地方，永遠(yuǎn)不會分離，春天會在那里。這些想法的確很自私，甚至是愚蠢的，就像明知春天不屬于我，可我依然想霸占他，我會嫉妒，我會貪婪，每一片油菜花田都是我的，會有人為我戴上用油菜花做成的花圈，用手臂緊緊的抱著我；我不知道寫下這些文字時的自己是否形同二人，我并不想用感性戰(zhàn)勝我的理智，我會因此瘋狂，可我會因此更加渴望。

近些年來，我覺得自己一直在虛度光陰，甚至聽到悲傷的音樂時，我會情不自禁的將自己帶入，回想那些故事。我做夢的時候甚至也會夢到，但我似乎不再害怕**的怪物，在我年少時，我的確是個膽小鬼，而現(xiàn)在我只是希望那個怪物能坐在我的旁邊，在那天我一個人漫步在油菜花田中的時候，我和能他一起看那個孩子嬉戲，我會因此多一個奇異的朋友，夢里我夢見熱鬧非凡的場景時，我并不會像個旁觀者一樣無法參與；他可能不會喜歡我，可能也會殺了我，但起碼，我這么一個卑微而又渺小的人，也會有人來抹去的我存在，不免會讓我覺得，自己似乎并沒有那么渺小，起碼會有人關(guān)注我，盡管只是想殺了我。

（圖1 夢里的怪物）

我寫這篇雜文的時候，偶爾笑著笑著就哭了，偶爾又哭著哭著就笑了，我難以言表的情緒在心里翻涌，甚至有幾次我會覺得惡心反胃，為自己幼稚愚蠢的想法，為自己破碎不堪的文筆，就好像精神病患者，甚至都不知道從哪里寫起，又好像玩拼圖游戲的時候，我只是單純的靠著感覺拼著，是為游玩的過程，還是僅僅只為我想要的結(jié)果？我不知道。

擠公交的時候，我看向窗外不遠(yuǎn)處的山坡上，油菜花開了。

如果我沒有去看。如果我擁有一個圓滿的家庭。如果我更堅(jiān)強(qiáng)......可沒有如果。春天得去到世界的每個角落，那里有著比我不幸或者比我幸運(yùn)的人，和大多數(shù)人一樣，我不過是春天的弦外之音，幾碗人間煙火就可以養(yǎng)。春天來了。我們都做著情愿或不情愿的事。

我只是希望，安好即善。

其實(shí)，我一直都對花粉過敏，這會引起我的鼻部不適，但皮膚瘙癢我?guī)缀鯖]有過。我喜歡春天，而這并不能成為我不能擁有它的理由，我很高興這么多年第一次有朋友來信，以傳統(tǒng)的筆信的方式，蓋著火漆印章，一束小花被夾在印章里。我不舍得將它劃開，把它珍藏起來，所以我讓朋友以電子文檔的方式再給我寫了一封，雖然聽起來很奇怪，甚至很自私；的確我站在自己的角度，是不利于朋友的，甚至?xí)У粑覀兊年P(guān)系。愉快的是，朋友聽到我的理由后，爽快地答應(yīng)了，期間我們還開了玩笑。后來我也以同樣的方式回信了他，專門去網(wǎng)上買了火漆印章。

我很高興提起這件事，甚至我會覺得這會是在這一年里最值得讓我銘記和最高興的事。因?yàn)椋谒腥伺c我“背道相行”的時候，我擁有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被稱得上朋友，和我并肩往前走著。我覺得是上天這些年對我唯一的寬恕，我很高興，也很感激，以這樣的方式，在今年的春天。就好像上天你在告訴我，我擁有追求春天的權(quán)利，我可以得到他，他也會擁抱我。

所以，我用鋼琴即興演奏了一首歌錄下來發(fā)給了他。他很喜歡。我也很喜歡，即使我覺得我彈得很爛，但春天還沒離開，什么都是新鮮燦爛的，就連呼吸，也是燦爛的。

（圖2 朋友的信件）

4

我決定出一趟遠(yuǎn)門，去看開遍油菜花的原野。即使朋友有事無法脫身，他讓我拍照發(fā)給他，我很可惜他不能一起，但我還是答應(yīng)了。

我還是無法釋懷。不過，每個人心中的傷痕，最后都會變成故事的花紋，不是嗎？

我們要沿著一切美麗風(fēng)景的道路開過去，帶著最愛的人，把那些影子都甩在身后。去看無限平靜的湖水，去看白雪皚皚的山峰，去看芳香四溢的花地，去看陽光在唱歌的草原。去遠(yuǎn)方，而漫山遍野都是故鄉(xiāng)。

然后，去等一列火車，一列把我?guī)蜻h(yuǎn)方的火車，我知道它可以到達(dá)夢的彼方，雖然我無法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到達(dá)，但對我來說卻無關(guān)緊要。而人這一生中，遇到性，遇到愛，都不稀罕，稀罕的是遇到了解。在與生命中的眾多交易中，只有遇見對的那個人，這一單是最劃算的。

人生百態(tài)，亦是萬千孤獨(dú)。如果有機(jī)會，我愿躺在稻草田上思緒徜徉，在每一分鐘的幻想里尋覓真實(shí)的自己，未來不論是希望或是悲傷，都將是伴我同行的光，我會始終奔跑在追尋春天的道路上。我希望談起我的生平的時候，我擁有有足夠的故事講給你聽，雖然我不是很擅長講故事，但如果你愿意的話。

身在這個奔波的時代。穿過白天和那擁擠不堪的旅行，而到達(dá)黃昏的孤寂之地，在通宵的寂靜里，我們都在等待著需要的答案。身披陽光，炙烤著空氣，悲傷無所遁形，我們都在像神一樣活在世上，嘲笑自己；我們亦不是神明，但我們亦追隨著神明的方向。

記憶是我們的藍(lán)圖，前進(jìn)是唯一的退路。我發(fā)了瘋的踩倒那片油菜花，甚至沒有道歉，而很多事情我都沒有道歉，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也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。這些爛攤子，到最后總得自己買單，不是嗎？

今年的春天來得很早，雖然我身處在這個小城，沒有感受到春日的氣息。熙攘的人群，嘈雜的馬路，不過今天天氣卻放晴了，陽光照在我的書桌前，我感到很溫暖。沒錯，這是春天溫暖的雙手。我想，我可以再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油菜花。幸福屬于你，也可能屬于我。

Leo一直都在，Chase，你只需要跟尋你內(nèi)心的選擇。

（圖3 Echo永遠(yuǎn)的朋友們）